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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沒來得說出口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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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沒來得說出口的

艾藜眨了眨眼,不著痕跡地掩去眸底的情緒解釋道:“有嗎?可能是剛洗手的緣故吧,或者是早上辦公室空調打太低了。”

方舟認真看著艾藜的臉,沒有看出什麽不對勁這才放松下來:“下午讓董秘書調高點,進進出出的小心中暑了。”

“好,餓了吧?我們先點菜。”艾藜不著痕跡地抽回自己的手,拿起桌上的平板挑選著方舟喜歡的菜式。

吃完飯後二人回到公司,艾藜辦公室內有一張簡易折疊床,兩人躺在上面午休,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。

“安安,過幾天我大學時的一位老師要來北京出差,她一直很照顧我,我想請她吃個飯。”艾藜想把方舟介紹給許盈認識,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,畢竟兩人才剛交往,方舟又是公眾人物,艾藜怕她會覺得唐突。

“嗯,什麽時候?”方舟把臉埋在艾藜頸側悶悶出聲。

“時間還不確定,你……你想一起見見嗎?”艾藜小心翼翼地問出口。

“可以啊……嗯~我再睡會哦,好困……”方舟吃飽後腦袋有些迷糊,含糊地回應著便睡了過去。

艾藜緊張的情緒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松懈了下來,低頭看著方舟疲倦的睡顏有些無奈,心裏想著以後要節制點了,她將方舟的手收回空調被裏,才抱著對方閉眼休息。

時間很快來到許盈來京這天。

會議安排在周五,許盈提前一天抵達京市,會議前還需要和同行們聚餐,交流相關學術問題,所以她沒有告訴艾藜,第二天會議結束後時間又晚了,剛好隔天是周末,艾藜加班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完後,兩人約在周六共進午餐,地點就近選在許盈入住的五星級酒店西餐廳。

許盈早早地便坐在靠窗的位置等著,11:50艾藜在侍者的帶領下走了過來,一進門許盈便看到她了。

艾藜今天穿著簡單的休閑襯衫搭配闊腿西裝褲,腳上踩著一雙黑色的細高跟鞋,一頭墨色的長發被高高盤起用發簪固定在腦後,幾縷發絲垂落頰畔,臉上則化著淡妝,整體顯得幹練又不似工作時那麽正式。

兩人有段時間沒有見了,此刻見艾藜噙笑遠遠走來,許盈有些恍惚,只覺對方更顯成熟了,身形雖然依舊高挑纖瘦但不似之前那麽弱柳扶風了,隱隱透出些生氣。

“老師等很久了嗎?”艾藜在桌前站定並不急著落座。

許盈回過神來,忙站起身抱了下艾藜,道:“沒有,我也才剛到,今天周末路上堵嗎?”

艾藜在對面坐下,接過侍者遞過來的菜單笑著回道:“還好,老師點餐了嗎?您好不容易來一趟今天我請客,吃完飯如果您沒有其他安排的話,我帶您四處走走。”

許盈眼底噙笑看著艾藜,沒有推脫:“好,那我就先謝謝艾藜同學了,我事先點了幾道菜,你看下還有什麽喜歡吃的。”

艾藜看著已點菜色,發現都是自己喜歡吃的,不禁莞爾:“老師還是這麽照顧我,都點我喜歡吃的怎麽行,我記得這家酒店的避風塘烤肉很有名,還有這個烤鴨也可以來一份,老師您不是喜歡吃蟹黃嗎?這道蟹黃豆腐煲也來一份吧,還有……”

眼見艾藜還要繼續點下去,許盈忙擡手按住她的手腕:“夠了夠了,我們就兩個人你別點太多。”知道對方還記著自己的喜好,許盈心裏泛起絲絲甜意。

艾藜又點了兩道素菜和主食,這才將菜單交給侍者,對著許盈道:“不止我們倆,老師,我想介紹個人給您認識。”

許盈正給艾藜茶杯滿上茶水,聞言疑惑地擡眼:“哦?是新認識的朋友嗎?”

艾藜將茶杯往前推了推道了聲謝,有些神秘地沖許盈眨了下眼:“待會您就知道了。”

看著艾藜難得俏皮的模樣,許盈楞了下,手上倒茶的動作頓住,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:“哦……這樣。”

不知為何,她心裏忽地生出些悵然。

沒有註意到對方的異樣,艾藜拿起手機查看剛收到的信息,是方舟發過來的,說她人已經出電梯了。

艾藜忙起身準備出去接她,她對著許盈交代了下:“老師,她來了,我先出去接一下。”

說完,艾藜便快步朝餐廳外走去。

許盈眼神跟隨著艾藜的身影,直到人消失在轉角處才收回視線。她低垂眉眼看著手中的茶杯,拇指在杯沿輕輕摩挲著,心裏猜想著來人與艾藜的關系。

不一會兒,門口傳來旋轉門被推動的風鈴聲,許盈擡頭望去,艾藜身邊跟著一個女生,那人穿著黑色吊帶長裙和銀灰色的薄紗外套,腳上踩著和艾藜差不多高的高跟鞋,身材嬌小卻凹凸有致。

即使在室內,那人臉上依然戴著墨鏡和口罩,栗色的長卷發披散在肩上讓人看不清面容,此刻正緊緊依偎在艾藜身邊,朝這邊走來。

許盈視線向下定格在兩人交握的手上,心裏的猜測似乎有了印證,只一秒,她似被燙著般移開視線。

“安安,這位是我大學時的心理老師,許盈許教授。老師,我給您介紹下,這位是方舟,是我……”介紹道一半,艾藜有些猶豫地看向方舟。

方舟已經拿下口罩和墨鏡習慣性地遞給艾藜,露出一張明艷的笑顏,接口道:“您好,我是阿藜的女朋友。”

許盈在聽到“女朋友”三個字的時候心重重地沈下去。

果然……

她很快隱藏好自己的情緒,起身微笑著和方舟握了下手:“方小姐好,久聞大名。”許盈比方舟大兩歲,平時也會聽聽音樂,何況方舟人氣在那,想不認識都難。

互相介紹完,三人重新落座,服務員也開始陸陸續續上菜了。

方舟用公筷給許盈夾了些菜,開口道:“許盈姐,我這麽稱呼您您不介意吧?這道菜是京市的特色菜,您嘗嘗。”

“不介意,謝謝,我自己來就行。”許盈端起碗接過對方夾過來的菜,禮貌道謝。

艾藜也起身夾了些菜過去,囑咐許盈多吃點:“老師,這是您最愛的上海青,放得有點遠我給您夾一些,還有這個蟹黃煲。”

“好,你也吃,別光顧著我了。”許盈笑著阻止艾藜繼續布菜。

方舟也貼心地給艾藜碗裏夾了些,不忘囑咐道:“阿藜,肉多吃點,你最近又瘦了。”

“好,我給你剝點蝦肉。”艾藜戴上手套給方舟剝蝦。

看著對面兩人甜蜜的相處模式,許盈嘴裏咀嚼的動作放緩了許多,有些食不知味。好不容易吞下口中的食物,她才閑聊似的開口問道:“你們,交往很久了嗎?看起來感情很好。”

艾藜將蝦肉放入方舟碗中,有些靦腆地答道:“我們剛交往沒多久,半個月前才確定關系。”

“這樣啊……”許盈若有所思地夾了筷子米飯放入口中。

因為艾藜說對方是一直很照顧她的老師,兩人亦師亦友,方舟對許盈多了些親切感,見艾藜有些羞紅的耳根她頓時起了調侃的心思:“許盈姐你是不知道她多難追,去年她來京市的時候對我可生疏了,明明之前還見過面,要不是我死皮賴臉地硬搬到她家裏住,想方設法制造相處的機會,後來更是……”

差點嘴瓢將裝醉的事說出來,艾藜桌下的腿輕輕碰了下方舟的,止住她的話頭,方舟輕咳了聲才繼續道:“總之呢,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人追到手。”

許盈隱約明白方舟未盡的話語,內心更加酸澀,原來,主動且鍥而不舍真的會有結果的,是嗎?

記憶漸漸回到那年深秋,猶記得女孩找上自己的時候那副蒼白憔悴的面容。

那時艾藜剛和倪揚分手,準確地說應該是被分手,心理出了點問題,經常性地失眠,在路上看到和倪揚相似身形或者容貌的人,甚至只是聽到相似的聲音都會心跳加速、直冒冷汗,有時甚至會出現嘔吐、全身麻痹的情況,有幾次她直接暈倒被緊急送往醫院,最終確診出PTSD。

艾藜深知這樣下去自己會徹底完蛋,在嘗試自我調節無果後,她找到了自己的心理學老師許盈,在長達1年的疏導和治療下,艾藜才慢慢回歸正常的生活,此後許盈每隔幾周就會約見艾藜,了解她的近況,在學習生活中也盡量地給予幫助,兩人的關系也變得密切。

在治療的過程中,許盈對艾藜的遭遇是充滿同情和憐惜的,這之後的相處中她也被艾藜不斷自救的堅韌所打動,漸漸生出些不一樣的情愫。

但是出於職業操守,她不允許自己做出更進一步的試探,無論是從醫生和病人的角度,還是師生的角度,她都不能毫無顧忌地告白,所以她一直在等待,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陪著艾藜,想著等哪天艾藜真正痊愈後,她再表明心意。

只是沒想到,如今已經有一個人先占據了那個位置……

“老師?您怎麽不動筷子?”艾藜見許盈盯著碗裏的米粒失神,忍不住出聲詢問。

許盈聞聲忙扯起一抹笑:“哦,沒什麽,我吃得差不多了,方小姐下午是跟我們一起還是……”

“下午我公司還有事,讓阿藜陪許盈姐逛逛,如果您不著急回鷺城的話,改天來家裏,我和阿藜親自下廚招待您。”方舟真誠地邀請許盈來家裏做客。

“那太麻煩你們了,而且我可能後天就回鷺城了,下次有機會再聚。”許盈禮貌地婉拒了方舟的邀約。

“老師您是鷺城那邊還有工作嗎?這麽急就要回去啦?”艾藜有些吃驚地問道。

“嗯,是有些事。”許盈語氣依舊溫和,讓人聽不出什麽情緒。

“好吧,那您時間確定了跟我說下,我送您去機場。”艾藜有些不舍,好不容易見一面,過兩天又要分別了。

“好。”許盈這次沒有拒絕,笑著應下。

三人用完午飯,方舟便先行離開了,艾藜結完賬開車帶著許盈走了京市的幾個景點,最後兩人來到市立博物館參觀。

許盈站在一卷竹簡旁,傾身專註地看著旁邊的註解。

艾藜也跟著湊過去,低聲念著:“孫子兵法?上世紀70年代漢墓出土的竹簡,可惜了,好多都有殘缺。”

許盈側首看了艾藜一眼,站直身體繼續往前走去:“是啊,有些東西往往因為殘缺才顯得……彌足珍貴。”

艾藜嘴角噙著笑意跟上許盈的腳步:“老師您說話還是這麽富有哲理。”

許盈藏起眼中的黯淡,輕描淡寫道:“有感而發罷了。外面有茶樓,你陪我走了一下午了,要不要去休息下?”

“好,我請老師喝茶。”艾藜看了下時間,離晚餐還有一個多小時,外面日頭已經開始西斜,氣溫相對舒適許多,剛好喝喝茶聊會兒天。

兩人在對面茶樓的二層包間內落座,推開窗正好能看到對面公園的湖心。艾藜點了壺花茶和幾碟小食,不一會兒茶點便上齊了,她起身給許盈斟了一杯:“老師喝茶。”

“謝謝。”許盈接過茶杯淺抿了一口,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:“艾藜,你上次和我說的遇見倪揚的那件事,後來你們還有見過面嗎?”

艾藜手上動作一頓,好一會兒才放下茶盞回道:“暫時沒有,不過……因為有合作項目,後續見面的情況應該還會有。”

見她神色有些異常,許盈擡手輕拍了拍艾藜的手背才接著道:“放松,我這幾天把你之前的咨詢記錄翻看了一遍,那年我給你采取的主要是較為保守的治療方法,主要還是因為你和對方這些年都沒有交集,所以暫時的治療效果還是不錯的。”

“但是這次你們再見面後,你的應激反應很強烈。”說到這裏,許盈眼中不自覺地帶著憐惜,她仔細觀察著艾藜,確認對方情緒沒太大波動後才放緩語氣繼續。

“我這次過來除了看看你之外,主要還是想徹底幫你擺脫過往,心理學上關於PTSD的治療方案使用最多的還是暴露療法,簡單來說,就是你要直面初始創傷的記憶和喚醒源,接納它、控制它、直至戰勝它。這個過程可能會異常痛苦,但基於你目前的情況來看,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。”

許盈輕握住艾藜的右手,柔聲問道:“艾藜,老師會幫你,你願意嘗試下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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